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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马三年,我是奴才不是世子林轩叶玲珑

墨染江山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在秦倩看来,林轩只是在御马监受了三年苦,却可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,难道这还不能弥补他吗?他出身低微,却意外成了平西候府世子,代替秦安享受十八年。相较于林轩在御马监这三年受到的苦,秦安这十八年不更苦?想到这里,秦倩胸中就忍不住燃起怒火,看向林轩的时候,美眸中多了几分厌恶。“就你矫情?你不过受三年委屈,可秦家依然承认你是秦家的世子,你究竟还想怎么样?说到底,我秦家没有亏欠你什么!”秦倩声音愤愤的说道。“倩儿,你弟弟刚从御马监出来,你就少说几句!”季春瑶紧蹙着眉头,一只手捂着胸口,把江南女子柔弱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。秦倩看到目前心疼的模样,脸上的怒意更浓,她冷声道:“你好歹也是我侯府的世子,从小就有人教习武术,御马监的奴才能伤你成这样?”...

主角:林轩叶玲珑   更新:2025-04-26 20:23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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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轩叶玲珑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养马三年,我是奴才不是世子林轩叶玲珑》,由网络作家“墨染江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在秦倩看来,林轩只是在御马监受了三年苦,却可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,难道这还不能弥补他吗?他出身低微,却意外成了平西候府世子,代替秦安享受十八年。相较于林轩在御马监这三年受到的苦,秦安这十八年不更苦?想到这里,秦倩胸中就忍不住燃起怒火,看向林轩的时候,美眸中多了几分厌恶。“就你矫情?你不过受三年委屈,可秦家依然承认你是秦家的世子,你究竟还想怎么样?说到底,我秦家没有亏欠你什么!”秦倩声音愤愤的说道。“倩儿,你弟弟刚从御马监出来,你就少说几句!”季春瑶紧蹙着眉头,一只手捂着胸口,把江南女子柔弱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。秦倩看到目前心疼的模样,脸上的怒意更浓,她冷声道:“你好歹也是我侯府的世子,从小就有人教习武术,御马监的奴才能伤你成这样?”...

《养马三年,我是奴才不是世子林轩叶玲珑》精彩片段

在秦倩看来,林轩只是在御马监受了三年苦,却可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,难道这还不能弥补他吗?

他出身低微,却意外成了平西候府世子,代替秦安享受十八年。

相较于林轩在御马监这三年受到的苦,秦安这十八年不更苦?

想到这里,秦倩胸中就忍不住燃起怒火,看向林轩的时候,美眸中多了几分厌恶。

“就你矫情?

你不过受三年委屈,可秦家依然承认你是秦家的世子,你究竟还想怎么样?

说到底,我秦家没有亏欠你什么!”

秦倩声音愤愤的说道。

“倩儿,你弟弟刚从御马监出来,你就少说几句!”

季春瑶紧蹙着眉头,一只手捂着胸口,把江南女子柔弱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。

秦倩看到目前心疼的模样,脸上的怒意更浓,她冷声道:“你好歹也是我侯府的世子,从小就有人教习武术,御马监的奴才能伤你成这样?”

显然她不相信御马监的奴婢有这个胆量,林轩好歹是秦家世子,又一身武艺,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。

林轩嘴角浮现一抹冷笑,他是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御马监的奴婢,但这样也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,他被贬御马监,是陛下亲自下的令。

他敢还击,那就是忤逆圣命,轻则死,重则灭族。

“御马监是什么地方?

在这里,随便一个奴婢都凌驾于我之上,我可以杀了他们,但换来的却是灭族之灾。”

林轩声音清淡,不过说出的话令人发颤。

秦倩蓦然反应过来,御马监是皇家惩罚家臣的地方,在这里反抗等同于造反。

话说到这里,他才抬眸看向秦倩,清澈的目光没有任何的情绪,平静的令人生气。

而秦倩在听到林轩的一番话后,美艳的脸上再次浮现一抹愧疚之色。

“你就不会向管事老监求助?”

秦倩蹙眉道。

“曾经求助过,不过换来的却是一顿鞭笞,渐渐地我明白了,是有人想让我死。”

林轩声音平静。

时间久了,林轩也就习惯了,冬日里向他床上破水,他就把草塞到杯子里。

饭里倒泔水,照样吃的下去。

林轩目光看向面带愧疚的秦倩,再次开口:“别虚情假意了,我清楚自己的身份,不敢让侯府千金为我流泪,你们或许会可怜我,但绝不会愧疚后悔,你们或许心中庆幸,被罚去御马监的是我,而不是秦安。”

迎着林轩的目光,秦倩冷艳的脸上浮现一抹怒意,只觉得眼前的人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,挖出来公之于众一般。

让她一句也反驳不了,她在同情林轩的时候,的确庆幸被罚的不是秦安。

“林轩,你怎么能这样想我?”

秦倩恼羞成怒。

“轩儿,你们别争吵了。”

季春瑶拧着胸前的衣服,哭的呼吸错乱:“都是娘亲不好,忽略了轩儿。”

“夫人言重了,奴才怎敢让夫人担忧。”

林轩的声音冷漠到令人发寒。

林轩不想和秦家有任何瓜葛,也不想在他们面前虚情假意的表演,他们要是真的在乎自己,怎么可能三年都没有探望过自己,任凭自己在御马监自生自灭?

若是以前的林轩,定会因为季春瑶的眼泪心软。

而现在他看到这一切,只觉的可笑,他依然清晰的记得,他的父亲秦守常明知是秦安打碎的玉佩,却一口咬定是林轩打碎的,并当着陛下的面说他不是秦家的人。

这也是林轩改姓的原因。

“夫人,看来今日不宜见祖母,麻烦夫人和祖母说一声,林轩改日再看望她老人家。”

林轩向着季春瑶行了一礼,然后转身向着自己房间走去,没有再看秦家人一眼。

季春瑶和秦倩几人看着林轩转身的背影,眉头都微微紧促,尤其是秦倩,脸上的愧疚被怒意覆盖。

手心不由的紧攥,林轩,秦家毕竟养育了你十八年,这十八年的荣华富贵,还不能让你委屈几年吗?

鲁王府中,叶不染哭红了眼睛。

“爹,你要不让我退婚,我就死在你的面前。”

听着叶不染的话,鲁王的眉头紧皱,他也弄不明白,曾经的叶不染可是林轩身边的跟屁虫,只要有林轩在的地方,都会有她的影子。

而现在她却跪在自己面前,求着自己退了和林轩的婚约。

只是这个婚约哪有这么容易退,这可是当初他和秦守常当着各大世族的面许下的婚约,要是退婚,他的颜面何在?

可讽刺的是,他的心里和叶不染一样,也瞧不上如今的林轩。

当年两人定下婚约的时候,林轩意气风发,是侯府的嫡子,而现在不过是御马监出来的一个奴隶,何德何能娶自己的掌上明珠?

“不染文武双全,才貌双绝,即便嫁给相国公子都绰绰有余,嫁给林轩,的确是委屈。”

叶不染的母亲蹙眉说道。

“婚是要退的,不过不能我们鲁王府退,不然的话,世人定会说我鲁王府势利眼。”

鲁王眸子闪过一抹冷意,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,嫁给一个御马监的奴才。

他何尝不心烦气躁,他和陛下一母同胞,那玉佩是不是母亲留下的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
陛下之所以惩戒林轩,其实就是在敲打平西候府。

在这种情况下,他不仅要让叶不染和林轩的婚约解除,就连秦安,也得让叶不染避而远之。

秦家,林轩进入自己房间后,房门就被从外面锁上。

秦倩传来了话,让他在房间里面壁思过,并让他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。

说白了,就是想打压一下林轩的气焰。

秦倩心乱如麻,以前的林轩对她言听计从,从未忤逆过她一句话,而现在,林轩甚至不愿意叫她一声姐姐。

林轩躺在床上,望着雕花的屋粱,摸着盖在身上的锦缎被子,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。

他多想在御马监的这三年,只是一个梦,自己一觉醒来,还能回到最初。

不过他知道,这一切都是他痴心妄想。

从他的父亲,秦守常将他移除宗族的那一刻,他就已经不是秦府的人了。


“你可真是厚颜无耻,安儿流浪在外一十八年,你锦衣玉食享乐了一十八年?”

“如今,不过是在御马监受了三年罪,这就有气了?”

秦倩直接出言讥讽,原本眼神残存的那一丝愧疚,此刻也被浓浓的鄙夷所占据。

无奈的林轩,不由摇了摇头,秦倩说的没错,他是锦衣玉食了十八年,但并非享乐了十八年。

但这一十八年不是一直享乐,十八年间,他以平西王为目标,夏练三伏,冬练三九,武艺冠绝同辈,在文宫更是跟随夫子著书,被夫子誉为二代文采第一人。

而后跟随平西王泗水关大战,先登夺城,身上六箭=十四刀,七处致死伤口,死里逃生,血流了一半,每当潮湿天气,他的伤口便疼痛难以自制。

一切的一切,他只想为侯府争光,撑起侯府的天。

只是,无论是他刻苦坚持的文韬武略,还是为侯府建功立业受到的苦难,在此时的秦倩眼中,却只是享乐了一十八年。

幸亏为奴这三年,他已经对侯府的人没有了丝毫念想,若是之前的自己听到这些话,难以想象会崩溃成什么样子。

“是我不识抬举,奴才草料还没有喂完,还望大小姐和世子恕罪!”

林轩不想去争辩,当然,争辩也已经无用。

当一个人不被爱的时候,哪怕你坦露出自己为爱受过的伤痕,换来只有嘲笑伤疤的丑陋,而不是内心期盼的心疼。

“给我站住,最后给你一次机会?

到底跟我们回去还是不回去?”

秦倩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强硬。

“恕我难以从命!”

话音落下,林转身就走,没有任何一丝的迟疑。

若是能够选择,他宁愿和侯府没有任何一点关联。

“啪!”

下一刻,一道震天响的鞭笞声响起。

平西候府乃是将门,武艺是自小休息,秦倩的武艺不赖,普通四个男人无法近她身。

正因如此,这带着怒气,早就想要挥出来给他点颜色瞧瞧的一鞭子,径直的打在了他的后背。

一个趔趄,林轩直接趴在了雪地之中,他后背一阵发热,然后感受到一股热烈涌动,最后,剧烈的痛苦让他不由紧咬牙关。

“跟不跟我回去?”

秦倩恼怒的问道。

林轩没有言语,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,毅然决然再度朝着御马监走去。

“你,你混蛋!”

见状,秦倩就要再度挥动鞭子!

“秦倩,够了!”

就在此时,另外一架马车上,一身穿白狐裘的女人走了下来,伸手握住了秦倩。

阻止了秦倩之后,女人又看向林轩。

“林轩,回来?”

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一瞬间,林轩停住了脚步,而后有些迟疑的转过身去。

女人一身白狐裘,皎洁月光下更显得纯净,仿佛月宫仙子,美的惊心动魄。

看着女人那熟悉的脸,林轩呆滞了一会。

女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鲁王的女儿,封号清溪郡主—叶不染。

以清溪郡为封号,足可见到当今皇帝对他的宠爱。

除此之外,女人还有一个身份,那就是他曾经的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。

沉默一会儿后,林轩恭敬的跪在地上,开口道:“奴才拜见清溪郡主!”

“奴,奴才?”

刚才在马车上,她听到了林轩和秦倩的谈话,还不觉得有什么?

只是,当真真切切的看到林轩在自己面前称呼奴才的时候,一瞬间,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捏住了一般。

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往昔,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男人重合。

曾经的林轩,乃是鲜衣怒马少年郎。

会挽雕弓劲射孤狼,会骑骏马恣意奔驰,会在文宫抖擞抒发心中志向,更会与她花前月下,萤火烛光,带她体验世间的诸多浪漫。

可如今,一身粗布衣服,浑身马粪味道跪在地上,口口声声唤自己奴才。

不知为何,她的心不由抽动起来。

“你,不要轻贱自己!”

叶不染走上前去,想要将的林轩扶起来。

只是,下一刻林轩却躲开了。

“郡主,奴才身上全是粪屑,玷污了郡主,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。”

林轩语气很是生硬,带着不容接近的陌生。

曾经的花前月下,曾经的风流恣意,不过是年少轻狂许下的美梦。

如今,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清河郡主,一个是御马监的奴才。

身份之别,天地之差,林轩已经不会在做不切实际的美梦。

更何况,当时那爱他深入骨髓的叶不染,自他贬入御马监后,也是三年未见一面。

或许从某种意义上,叶不染比他看的还要明白,之所以如此作态,不过是对过去那已经死去自己的怜悯和惋惜而已。

而听到这话叶不染,准备搀扶林轩的手停在半空久久。

最终,她将手伸了回来。

“回一趟侯府吧。”

就在此时,叶不染开口劝道。

林轩刚想拒绝,只是叶不染又开口道。

“是奶奶,奶奶捧着老将军的灵位,一步步的跪上金銮殿,这才让陛下饶恕了你。”

“奶奶的神志时好时坏,尤其是你被贬到御马监之后,这种情况更加严重。”

“不为了别人,为了奶奶也不行吗?”

听到叶不染的话,一瞬间,林轩的身子仿佛石化了一般,脑海中想起了那个和蔼慈祥,在院落中,一边纳鞋一遍看他武刀弄棒的小老太。

林轩没有想到,那个身子骨不好的小老太,竟然会为自己做到这一步,捧着亡夫的灵位,跪上金銮殿。

刹那间,林轩心乱如麻,难以自制。

“好!”

没有任何犹豫,林轩直接点头。

整个平西侯府,他都不想扯上半点关系,但是奶奶,无论是否有血缘关系,都是他心中的牵挂。

见到林轩同意回王府,一旁的秦倩不由阴阳怪气道。

“青梅竹马出面,就答应回侯府了?”

“看来整个侯府在你心中的重量也就那么回事?”

话音落下,她转头便上了车,而秦安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叶不染一眼,下一刻也上了车。

“我送你回侯府吧!”

“谢谢!”

林轩跟着叶不染上了车,随后便坐在了角落里,随着马车启程,车外狂风簌簌作响,车内则是一片安静。

“秦轩,三年前我本想向陛下求情,只是......”只是,叶不染的话还没说完,角落里的林轩开口道。

“郡主应该已经和秦安定下婚约了吧?”


季春瑶轻柔的声音传来。

两个小厮几乎没有经过林轩的同意,就推开房门,捧着干净的衣服,面向林轩毕恭毕敬。

可林轩感觉的到,在这一丝恭敬中,多少带着一抹嫌弃。

他在御马监这三年,秦安已经成为秦家名副其实的少主,而他的身份则显得有些尴尬。

终究,在秦家人的眼中,他只是一个鸠占雀穴的外人罢了。

“世子,夫人吩咐我等给世子更衣。”

几个陌生的小厮恭敬的说道。

林轩之前的小厮早经被赶出府,如今的两个小厮不过是随便找的家奴,说话的语气有几分生硬。

“不必了,我自己穿就行了。”

林轩声音平淡。

“夫人吩咐了,哪有让世子自己来的道理?”

一个小厮惊愕的说道。

“我自己会更衣。”

林轩再次重复了一句,声音平淡,听不出任何情绪,却给人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。

小厮只好把衣服放在林轩的床头:“奴才在外面伺候,世子有什么需要,尽快唤奴才。”

林轩没有说话,直到小厮退出把门掩上,林轩才从浴桶中出来。

一炷香后,林轩推开门,打算向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,可刚出门就被秦倩拦住了。

秦倩面染怒意,看向林轩的时候,眼眸中夹杂着几分厌恶和不耐烦:“林轩,你这是什么意思?

母亲给你的衣服怎么没换上?”

林轩开口想要解释,可秦倩根本就不给他机会,剑眉微蹙,冷声道:“你是念在祖母疼你,故穿着这身衣服,好让祖母心疼你?”

说着,秦倩愤怒的伸手推向林轩,一旁的季春瑶蹙了蹙眉:“倩儿,住手。”

季春瑶抬眸看着瘦如骨柴的林轩,流露出一抹心疼的神色。

秦倩脸颊冰寒,咬牙道:“娘,他太不识好歹了,娘好心给他准备了新衣服,他竟然还穿着之前的脏衣服去见祖母,这不成心让祖母难受吗?”

闻言,季春瑶的目光才注意到林轩的穿着,不仅眉头一蹙,却依旧保持温柔的语气:“轩儿,你祖母年事已高,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你姐姐也是担心祖母看到你这一身,会心里难受,你听娘的,换上新衣服吧。”

林轩抬眸看向季春瑶,又看了一眼面色冰冷的秦倩,这才淡淡开口:“衣裳小了。”

季春瑶闻言,这才反应过来,她根本就没有给林轩准备衣裳,这是临时拿的秦安不喜欢的衣裳给林轩的。

可林轩身高八尺,比秦安足足高了一头,眼前的衣服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合适。

季春瑶脸上浮现一抹愧疚:“都是娘疏忽了,娘这就把你以前的衣服找来。”

秦倩脸上怒意更甚:“怎么会不合身?

你不过比安儿高了一点罢了,怎么就不能穿了?

在御马监当了三年奴隶,脾气倒是一点没变。”

秦倩刁蛮的性子还是和往常一样,她当着众目睽睽的撕扯林轩衣袖,只见胳膊上露出密密麻麻的鞭痕。

在看到林轩胳膊上的鞭痕,四周都忍不住倒吸冷气,只见林轩的胳膊上,伤痕已经摞在一起,有些地方尚未痊愈,新伤旧伤交织在一次,如同一张破网在手臂上蔓延。

秦倩心中莫名的一颤,她终于知道林轩为何不穿秦安短一截的衣服,这些伤痕要是被祖母看到,她该有多难受?

季春瑶看着林轩手臂上的伤,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。

“娘还以为你心中有怨言,这才使性子,没想到你在御马监受了这么多委屈。”

说着季春瑶捧起林轩的手,泪如雨下的说道。

林轩脸上浮现一抹冷笑,她要是真的关心自己,自己在御马监三年,她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探望过?

以她平西候夫人的身份,去御马监探望自己,简直是轻而易举。

季春瑶红着眼睛,掀开林轩的衣袖,整条胳膊都伤痕累累。

“胳膊上都是伤,身上呢?”

季春瑶的呼吸都乱了,哽咽道:“快,快叫大夫。”

秦倩的眼睛也不由的红了起来,她以为林轩是在矫情,没想到他在御马监受了这么多委屈。

“这些御马监的奴才,怎么下手这么狠?”

秦倩的这一番说出来,林轩的心底涌现一股恶心,自己在御马监受了三年的欺辱,他们从未出现过,现在又表现出这么一副心疼的模样,可真够白莲花的。

“我不过御马监的一个奴才,三年未有人探视,他们自然不拿我当然对待。”

林轩看着红着眼睛的秦倩,语气清淡的说道。

掌管御马监的奴才就是这般,对待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态度。

林轩在御马监这三年,平西候府的人从来没有探视过他,掌事的只当他被平西候府彻底抛弃了,打起来更是肆无忌惮。

秦倩闻言,身子猛的一僵,美目睁的大.大的。

自己的善念竟然被林轩怼回来了,心中仅有的一丝愧疚荡然消失,她声音清冷:“你不必这般,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平西王府,若不是你在御马监惹事,他们怎么可能打你?”

“你身上有伤,直说便是,何故阴阳怪气,不啃声?”

林轩只觉得有些好笑:“我有没有伤,你难道不清楚?”

言外之意,他身上的伤,有几处就是拜你所赐。

听着林轩淡淡的声音,季春瑶宛如刀割一般,她捂着胸口,哭的呼吸错乱:“轩儿,莫要说了。”

“都是娘亲不好,是娘亲忽视了你。

你放心,你受的苦,娘亲以后会加倍的补偿你。”

林轩嘴角浮现一抹淡笑,声音平静至极:“夫人言重了,你没有对不起我。”

林轩的话看似平静,可是却宛如一把锋利的刀,一点点的剥开他们伪装的面孔。

“夫人虽养育我十八年,可我毕竟不是夫人亲生儿子,夫人所作所为已经仁至义尽。”

林轩笑道。

秦倩听着林轩的这一番话,只觉的心被一股力量左右撕扯一般,心高气傲的她,怎么容忍林轩挑他的错。

“可你心里有怨言。”

秦倩眸子看向林轩,冷声说道:“你故意在我们面前露出委屈的一面,故意让我们看到你身上的伤,就是想让祖母心疼你。

你受三年的委屈,换取一生的荣华富贵,多少人求之不得。”


“抵的了。”

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之际,林轩冷漠的声音响起。

他抬起头迎着秦守常愤怒的目光,面无波澜:“所以我和侯府恩怨两清了。”

见林轩如此平静的样子,秦守常脸上却浮现怒意,他从座位上站起,看向林轩:“你从御马监回来,你祖母,你母亲,还有你姐姐,哪一个不心疼你?

你可知你母亲因为你掉了多要眼泪,你祖母念叨过你多少次名字?”

“整个侯府都在极力讨好你,说到底,我侯府亏欠过你什么?

要不是因为你,我们能和安儿分散十八年?

你既然替他享了十八年的福,为何不能为他受几年苦?”

“当然,你若是真的不愿意留在侯府,大可离去,我绝不阻拦!”

季春瑶听着秦侯的话,满是着急的看向他:“夫君,你是喝多了吗?

怎么能说出如此狠的话?”

秦倩也在气头上,她咬牙看向默不作声的林轩:“父亲没有醉。”

“你既然不喜欢侯府,只管离开便是,没有人拦着你,你也没必要使脸色给我们看。”

秦侯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,林轩如果还不走,就有些死皮赖脸了,他淡然一笑,站起身来,向着秦守常和季春瑶微微一拜,随后挥袖转身,向着厅外走去。

在走到门口的时候,林轩停下脚步,声音平静的说道:“我以前是爱吃鹌鹑蛋的,只是在御马监因为这被毒打了一顿,从此就不爱吃了。”

言罢,林轩便不在留恋的大步离开。

“你?”

秦守常气的吹胡子瞪眼,没想到林轩真的因为自己一句气话就走了。

秦倩同样是一脸的惊愕,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。

她以为林轩舍不得放弃侯府的荣华富贵,舍不得侯府世子的身份。

可现在看了,林轩对这些竟真的没有一丝留恋。

“走吧,走出这侯府,以后就不要回来。”

秦守常气愤的大吼,待看到林轩的身影消失,才颓废的一屁股坐下,脸上说不尽的失忆。

秦倩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阵子,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紧紧包裹着她。

既然离开了侯府,林轩就没有任何挂念,而且平他的判断,侯府不可能顺遂。

位高权重,又受陛下猜忌,秦安性格怯弱,根本就守不住秦家的家业。

至于秦倩,性格偏激,胸大无脑。

一家人能被秦安这白莲花耍的团团转,可想而知,这侯府未来的命运。

出了侯府,林轩抬头望着天空,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。

这三年来,他宛如锁在笼子里的鸟,直到这一刻才能展翅高飞。

林轩不恨侯府,侯府养育他十八年,对他也算呵护备至。

甚至当秦安回来后,他们依然许诺他,他依然是侯府的世子,待遇和以前一样,一切都不会变。

或许是同情秦安十八年来的遭遇,在他进入侯府的那一刻,整个侯府的人都围着秦安转,哪怕咳嗽一声,也能让季春瑶的心一揪。

对于这些,林轩没有吃醋,反而因为心生愧疚,对他处处谦让。

只是这一切,都在三年前的那个晚上结束。

在走出侯府大门的那一刻,他感觉无比轻松,这座囚禁他十八年的牢笼,终于里脱离了。

林轩向着张僚的家走去,待来到张僚院子前,便看到院门上写着杏花村三个字,这是林轩先前给张僚出的主意。

在乾江楼上,以一首《杏花村》名震京城。

冬日闲来无事,正是文人雅士相邀饮酒的时候,受到这首诗的影响,杏花村酒也红遍京城,由于产量有限,甚至达到千金难求的程度。

仿佛在这腊月寒冬,不喝上一口杏花村,就被这流行的风尚给抛弃了。

张僚和马三在院子里光着膀子,蒸馏白酒,刚到院门就能闻到浓浓的酒香味。

七八个汉子临时搭建了两个蒸馏用的炉子,炉内大火将整个院子都烘托的暖意盈盈。

看到林轩来,张僚停下手头的活,披上一件麻布过来:“东家,你来了?”

林轩微微颔首,说明来意。

当张僚和马三听到林轩离开侯府时,脸上都蓦然欢喜起来。

“我就说,以将......东家的能力,留在侯府太委屈了,不如出来自己闯荡,嘿嘿。”

马三大.大咧咧的说道。

“东家离开的好,如今咱这杏花村就明冠京城,可谓是一杯难求,乾江楼刚预定了一百坛,定金就给了三百两。”

张僚憨厚一笑。

“东家就留在这里,我们一起酿酒,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,但总比在侯府受窝囊气要好。”

这也是林轩想的,承载着两世记忆,他前世理工男的知识储备,又具备原主征战沙场的能力,无论到任何地方,不说混的风生水起,但至少衣食无忧。

就在林轩跟张僚聊天的时候,门口传来的侍女冷傲的声音:“郡主来了。”

杏花村门口,叶不染骑着火红的战马,英姿飒爽,面容清冷孤傲。

在看到林轩才破败院子走出后,她秀眉忍不住一蹙:“你真的离开侯府了?”

林轩抬头看着坐在马背上,居高临下的叶不染,嘴角浮现一抹淡笑,以前的她可不会用如此姿态和自己说话。

“真的。”

林轩不假思索。

叶不染听到林轩的话后,秀眉不由的蹙起:“你可知你放弃的是什么?

留在侯府,你仍是侯府世子,可离开侯府,你将一无所有。”

“郡主莫要劝了,我和侯府早已恩断义绝,互不相欠。

我也并不贪图侯府的荣华,只求一生平安喜乐,足矣。”

林轩抬眸看向叶不染,声音平静的说道。

而叶不染在听到林轩的这一番话后,脸上浮现一抹苦涩,心中想着,你只想着一生平安喜乐,可我呢?

你若留在侯府,凭借自己的能力,尚有一天能立下军功,获得一个能与我匹配的身份。

可就连这一点希望,你也放弃了!

她轻咬贝齿,脸上带着犹豫之色。

就在这时,她身边的丫鬟彩蝶挑眉说道:“郡主,就不要犹豫了,是她不思进取,枉费了你的一片苦心。”

然后她直视着林轩说道:“既然你已不是侯府世子,那就退婚吧!”


今日是叶不染的生辰。

依照林轩的性子,是不愿意参与这种场合的,他现在的身份过去无异于自取其辱。

不过叶不染偏偏给他递了邀请,秦倩和秦安均要参加。

林轩推脱不了,只能跟着一起去。

叶不染的生辰宴在乾江楼举办。

几人同坐在一辆马车之内,不过车厢内却极其安静,林轩自从上车就一直闭目养神。

而秦倩在看到林轩一言不发,秀眉微微一横没有说话。

很快,马车在乾江楼前停下,几人从马车上下来,纵然见惯了高楼大厦的林轩,依然被眼前气势恢宏的楼宇所震惊。

雕梁画栋,巧夺天工,处处显露工匠的巧思。

三座高楼并列,中间的一座有九层高,两侧的则是七层。

宫中廊桥张相连,宛如彩虹划过天际。

侍女衣炔飘飘,妆容宛若天成。

此楼乃是大乾最大的皇家酒楼,与皇宫遥遥相望。

叶不染的生辰宴能在这里举行,可想而知鲁王的地位有多高。

“不染竟能在这里举办生辰宴,真是气派。”

秦倩脸上说不尽的羡慕。

林轩却一脸淡然。

几人进入乾江楼,立刻有窈窕女子上来引路,到了第五层,又换了两个绰约女子上来。

主动帮几人脱去大氅,并一路随行侍奉,直到送入雅间才退下。

当进入雅间后,顿时一股暖香扑面。

“秦安兄,你和郡主关系匪浅,理应坐在郡主的旁边。”

一个白衣男子上前见礼。

男子面相丑陋不堪,说话时脸上堆满了笑容。

张扬,林轩曾经的好友,只不过此时的张扬压根就没有正眼看林轩一眼。

叶不染美眸看向林轩,脸上浮现一抹复杂,不过始终没有招呼林轩,似是怕众人误会一样。

秦安在叶不染最近的位置坐下,其次是秦倩,林轩则是找了一个偏静的位置。

雅间足以容纳数十人宴饮,并有十几个侍女翩翩起舞。

众人宴乐歌舞,觥筹交错,待到酒过三巡,一个面向丑陋,手持玉扇,一身珠光宝气的男子缓缓说道。

“林轩,你可是郡主的未婚夫,何故坐在角落处?”

待那男子的话落音,众人的目光都向着林轩的方向望去,之前他们就看到林轩,只是三年未见,他们一时间就认出林轩。

经过男子一说,众人顿时反应过来,纷纷笑着说道:“我当是谁,原来是秦府世子。”

“林轩,听说你被贬御马监为奴,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,啧啧,身上还是有一股子御马监的马粪味。”

在场的世家公子一个个眼神中都带着鄙夷之色,都将林轩视作笑话。

秦安佯装愤怒:“今日是郡主的生辰宴,不是诸位争吵戏弄的地方,还望诸位自重。”

白衣公子冷笑着把目光转向林轩,语气中充满了挑衅:“郡主的生辰宴,邀请的都是京城的世家公子,你一个御马监的奴才,也配来这种地方?”

林轩明白,这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。

秦倩轻蹙眉头,说道:“于泉哉,林轩是郡主邀请来的,既然陛下已经赦免了他的罪,他就不再是御马监的奴。

而且林轩依然是秦家的世子,怎么就不能来这里?”

林轩听着秦倩的话,脸上浮现一抹惊讶,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会为自己说话。

不过脸上的惊讶很快就散去,林轩名义上还是秦家世子,她维护的不过是秦家的尊严罢了。

白衣男子嘴角带着浓浓的鄙夷,冷笑道:“众所周知,林轩当初被贬御马监的时候,平西候可是当众与林轩撇清关系的?”

“你?”

秦倩被白衣男子气的娇躯微颤,可以却无从反驳。

正如林轩之前说的,如果承认林轩是秦家世子,就说明当初秦守常在陛下面前说的话是假的,那便是欺君之罪。

“林轩虽不是秦家世子,但却是秦家的养子,况且是我邀请她来的,你可有意见?”

叶不染声音清冷的说道。

见叶不染这样说,于泉哉才冷笑一声,闭嘴不言。

“玉蟾蜍,当初你得罪了国舅杨继忠之子杨奇,被他豢养的恶犬堵在胡同里,吓得尿裤子。

当时求我救你的时候,可不是这幅模样。”

林轩面色平静,言语却像刀锋一样直戳于泉哉的弱点。

玉蟾蜍三个字一出,在场的人都满脸震惊。

于泉哉相貌丑陋,皮肤宛如蟾蜍一般,所以于泉哉最恨别人说他脸像蟾蜍。

而且林轩还是当众揭开了于泉哉以往的不堪,更是让他下不得台。

“林轩,你的胡说八道,我撕破你的嘴。

于泉哉拔出腰剑,眼神带着阴狠。

林轩尽是扫了一眼于泉哉,便淡淡的开口:“别逞强了,这里是皇家酒楼,今日是郡主的生辰宴,你敢动手,估计下一个去御马监的就是你。”

于泉哉气的双眼通红,手里的剑被他握的咯吱作响。

不过秦安却吓得噤若寒蝉,生怕剑蹭到自己。

秦倩也不仅蹙眉,林轩说的话真是太过分了,专戳人家的肺眼子。

这话无异于当面宣战,结生死仇敌。

于泉哉是什么人?

他父亲镇守东南,是当今陛下宠信的将军。

虽说地位不如秦家,可人家现在得宠啊。

叶不染轻蹙眉头,没想到林轩脾气这么大,说话一点余地都不留,她一开始还想着为林轩说话,可现在一点都不想了,反而觉得林轩是咎由自取。

“你有种。”

于泉哉咬牙切齿,最终还是胆怯了。

第一,他不敢在乾江楼闹事,不然哪怕他父亲受宠,他也会受到责罚。

其次,他自认不是林轩的对手。

于泉哉气呼呼的把剑归鞘,然后恶狠狠的看着林轩:“都闻侯府世子文武双全,天下无双,今个敢不敢让我们见识一下世子的文采?”

林轩淡笑道着林轩指了指叶不染身旁的秦安:“这才是秦家世子,文争还是武斗?”

秦安心咯噔跳了一下,他前十八年是被农妇养大,待到侯爷找到他的时候,他大字不识一个。

虽说这些年有专人教习学问,可毕竟底子浅,加上天赋实在不堪。

坐那里说几句场面话都是可以,可若是深究,立马就会暴露草包的本质。


寒冬腊月,冰霜刺骨。

大乾皇城,御马监。

“林轩,平西侯府的人在御马监外,他们要带你回去。”

而听到这个消息,一身马粪臭味,整个人憔悴至极的林轩坐在一堆风干的粪堆之上,却并未有什么动作。

他脸颊上扬,目光看向天空的皎洁明月,白毛毛的雪花,在皎洁月光下,竟如漆如墨。

三年前,他还是大乾的破虏先锋,平西王府的世子,天纵麒麟儿,只是自那个男人出现之后,一切急转直下。

三年前,他的奶妈临死之前,道出了一则事实,自己并非是平西候的亲生儿子。

当年奶妈因为被夫人惩处,怀恨在心,趁夫人分娩之际,将平西候府真正的世子给调换了。

这个消息折磨了她十八年,临死之前耐不住良心的亏欠,这才选择说出来。

林轩清楚的记得,秦侯夫妇与真世子相认时有多激动,他们相拥而泣。

而他站在最阴暗的角落手足无措,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愧疚。

许是看出林轩的失落,秦侯向他保证,他依旧是侯府长子,只是多了一个弟弟而已。

他们会一如往常一般把他视作亲生儿子。

只是,父母亲虚寒问暖的对象不再是他,姐姐宠溺的人也不再是他。

他虽然还生活在侯府,但却形单影只的像个陌生人,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,成为秦安的。

秦安在外受苦一十八年,自己替他享受了一十八年,林轩是愧疚的。

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,他带秦安与王公子弟结识,让其接手侯府大半产业,将其向一个真正侯府世子的路上引领。

只是,自己的善意换来的是比这刺骨北风还要彻骨恶意。

泗水关大胜,当今圣上嘉奖,平西王带着他以及刚刚回到身边的秦安进宫。

这本是他登堂入室,封官拜将的起点,可是御书房中,一尊皇帝生母遗留下来的玉佩被摔碎,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。

御书房中,除了皇帝外,只有秦安和他进入过。

只是还没等让人查明,自己那个一心对待,想要将其扶上世子之位的秦安便出来举报他摔碎玉佩。

登时,龙颜大怒,要斩首自己,最终因为他泗水关有先登之攻,贬到这御马监,一呆便是三年!

这三年时间,整个侯府仿佛在自己眼前消失了一般,什么父母,姐姐,亲人,三年时间不管不问,未曾见到一个人影。

刚来到这里,他愤恨过,期望过,可到了如今只剩下麻木。

愤恨自己的人生,前面灿烂如骄阳,如今卑微如蝼蚁,期望侯府亲人挂念他,给予自己哪怕一点心里的慰藉,到最后彻底的麻木,如同一个行尸走肉,被这御马监剥夺掉了最后的一点思念。

三年前期望的一切,对于现在的他而言,已无甚挂念,权当还了侯府的养育之恩了!

林轩站起身来,径直出了御马监,一片苍白之中,两架鎏金打造,与此地格格不入,正氤氲向外冒着热气的马车矗立门外。

马车前方,两道着貂皮裘,腰佩容臭的富家官宦站立。

一男一女,男子细皮嫩肉,温文尔雅。

女生一双丹凤眼,身姿高挑,眉宇间带着飒爽的英气。

秦倩,他的阿姐。

望着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脸,林轩麻木的心猝不及防的抽痛了一下。

他唤了十八年的阿姐,曾为了营救他,亲率八百府兵不惜千里驰援。

但却在秦安诬陷他的时候,选择默不作声。

时隔三年,心中委屈再次涌上心头,让他刺痛万分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气,将心中的委屈压下去,朝着秦倩走去,待到跟前才跪下行礼,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疏离。

“奴才拜见小姐,世子!”

秦倩脸上喜色凝固,她想象过姐弟相见时的场景。

想着以林轩的性子,要么扑到她的怀里,向她哭诉这些年的委屈,要么满心恨意,不愿见她一面。

唯独没有想到,林轩竟然这般平静的在她面前,跪下!

这还是自己宠了十八年的弟弟吗?

秦倩只觉的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扯一样,她紧紧的咬牙,美目盯着林轩,喉头似是被堵着一般,半响才深吸了一口气:“父亲向陛下求情,陛下圣恩,许你离开此地。”

说完,秦倩自觉语气生硬了些,便俯身去扶林轩,刻意温柔:“轩儿,同阿姐回家吧?”

同阿姐回家吧?

短短的几个字他盼了三年,可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他内心却一点波动都没有。

对于平西侯府,他早就不抱任何幻想了。

他冷漠的挣脱秦倩的手,躬身道:“奴才多谢陛下恩典,多谢侯爷。”

语气谦恭,可字里行间透出的陌生令秦倩心疼。

她收回手,眉宇间浮现一抹嗔怒,语气带着几分气恼:“御马监呆了几年,可你依旧是侯府的世子,何曾是奴才了?”

她自幼疼爱林轩,怎么可能当他是奴隶?

可林轩听着秦倩的话,只觉的讽刺,他在御马监受尽刁难,御马监的老奴动辄就是鞭笞,可这三年来,侯府的人从未来探望过他一次。

见林轩沉默不语,秦倩只好舒了一口气,压制内心的怒意,蹙眉道:“父母甚是想念你,走吧,别让他们等急了。”

“还望大小姐恕罪,我本无根浮萍,与王府也没有什么关系,我不愿意回去。”

侯府不再是他日思夜想的家,眼前的人也不再是他朝思暮想的亲人。

离开御马监前往侯府,再回到那个让自己心已经凉透的地方。

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,不愿再去承受第二遍刀割火烧。

听到这话,秦倩一愣,登时神情先是惊愕,而后便是震怒。

一直以来,侯府之中,林轩对自己的话可谓是百依百顺,这二十多年,这是林轩第一次忤逆她。

“你,再给我说一遍?”

秦倩语气加重盯着林轩道。

“夜里风雪大,还望大小姐和世子回去吧!”

“你混蛋!”

秦倩愤怒的骂道,下意识扬起手中马鞭,狠狠的对准了林轩。

“阿姐,不要,不要打大哥。”

就在此刻,旁边的秦安开口道。

“大哥在这苦寒的御马监待了三年,对我们有气,对侯府有气是应该的。”

“你若是敢打大哥,怕是大哥再也不会原谅侯府,原谅你了!”

听到这话,林轩看向自己这个劝架的弟弟,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。

自己只是不想回侯府,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而已,何时说过自己对侯府有气了?

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不原谅侯府呢?

果不其然,听到这话,一旁秦倩一脸的不屑:“就你,也配对侯府有气?”


闻声而来的还有秦倩,她愣在原地,不曾想到林轩竟会当众打人。

秦安额头鲜血直流,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,说话的时候语气极为虚弱:“兄长怎么可打人?”

这维护自己书童的样子,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。

秦倩听着秦安的声音,脸上浮现一抹心疼,连忙前搀扶着秦安,取出止血药粉撒在秦安的额头。

做完这些,她才皱着眉头,冲着林轩厉喝了一声:“林轩,无论什么原因,你打人终究是不对的。”

“放屁。”

林轩声音冷撤的开口。

他裹了裹身上的大氅,脸色冻的有些发白,不过和秦安相比,脸上多了一丝从容,他的声音极为平静,却秦倩莫名的生气。

“一个书童,不分青红皂白,诬陷我,我不能打吗?

我记得曾经有一个小厮,就是说了几句对秦安不敬的话,就被秦小姐杖毙了。”

秦安咳嗽了急声,脸上满是愧疚之色:“兄长,是我管教不严,此事我自会好好教训他,望兄长莫要生气。”

眼看着秦安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为林轩说话,心中就不由的涌现一股愤怒,她拧着秀眉,声音凌厉:“可他毕竟是秦安的书童,打狗还要看主人,而且,你怎么证明安儿的头不是你伤的?”

“你精通暗器,杀人于无形。”

最后一句话是看着林轩说的,目光冷厉,像是认定了是林轩在撒谎一般。

林轩文武双全,想要无知无觉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轻而易举。

想当年,他们一起去狩猎,秦倩跌落马,被一只猛虎盯上,情急之下林轩挥手间扔出一支箭矢,直接穿透猛虎的肺。

猛虎惊吓,逃出百余米后倒地身亡。

所以说秦安头上的伤是不是林轩伤的,林轩根本就自证不了。

“所以,秦小姐也认为是我伤了秦公子?”林轩冷声反问,声音中带着一抹愤怒,不过他还是极力的压制着。

秦倩听着林轩的话,忽然沉默,不是不想说,而是看到林轩这副模样,职责的话莫名的说不出口了。

于是,林轩的目光又看向秦安。

四目相对,秦安便默不作声的低下头,一点为林轩解释的样子都没有。

“哼。”

林轩冷笑一声。

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鄙夷。

秦安身躯不由的发颤,委屈兮兮,眼泪止不住的留下。

秦倩看到秦安这副模样,心头莫名的一痛,可又看了看林轩,又无法对林轩发怒,只能冲着围观的下人怒喝道:“怎么还不叫大夫?”

林轩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,但眸子里却藏着一抹冷意,也懒得解释,转身向着屋内走去。

秦倩望着林轩的背影,脸上浮现一抹复杂之色。

不过还是咬着红唇把秦安带走。

林轩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,他实在不想待在这侯府。

若是以前,他自然希望留在侯府,可自从知道秦守常为了保自己的亲生儿子,不惜冤枉他,还将他移出族谱,从那一刻起,他对侯府已经没有一丝感情了。

他曾是大乾的破虏将军,秦家麒麟之子。

按理说,秦守常是平西王,在朝中地位显赫,即便是打碎陛下生母留下的玉佩,也不可能罚秦家世子御马监为奴。

起初,林轩没有想到这一点,不过在御马监三年时间,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。

当朝陛下知道秦府的家事,更知道林轩和叶不染的婚事,一个手误兵权的侯爷,和一个曾经与他争夺过皇位的王爷联姻,陛下怎么可能不忌惮。

所以才借着玉佩的事,敲打一下秦家。

如果秦守常一口咬定林轩是秦家世子,陛下也不会责罚的这么重,毕竟是侯府世子。

可秦守常谨小慎微,不敢冒任何的风险,当着陛下的面,直接撇开关系,说林轩只是秦家的养子,并没有入族谱,严格意义上不属于秦家的人。

所以陛下才惩罚的这么重。

经过这件事林轩也看明白了,秦守常嘴里说着还会像以前那样待自己,可终于还是把自己视作外人。

只要牵扯到秦家的利益,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林轩推出去当挡箭牌。

所以,林轩是一刻也不想留在秦家。

他想自己买一个院子,远离秦家,以他的才华和头脑,无论是建功立业,还是做生意,都不会太差。

他有前身的文采和武艺,又兼具前世的知识思维,不可能输给古人。

思来想去,林轩想到一个人。

他整理衣容,孤身一人走出秦府。

然后向着东坊走去,半个时辰后,他在一家破旧的土房前停下脚步。

一个汉子挑着扁担出门,看到面带微笑的林轩,脸上涌现一抹激动。

“将军?”

汉子放下扁担,跑到林轩身边,单膝下跪。

林轩扶起汉子,声音平静的说道:“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。”

汉子红着眼睛说道:“在我张僚的心中,你永远是我的将军。”

张僚曾是林轩的副将,再一次征战中腿中了一箭,残疾了。

是林轩在京城给他买了宅子,又给了他一笔安家费,张僚这才得以在京城生存。

“现在日子如何?”

林轩笑着问道。

和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一起,少了几分虚情假意,林轩的心情也舒坦了不少。

“将军,我联络了几个兄弟,开了一家酿酒坊,每月都是能挣几钱银子。”

张僚憨厚的一笑。

“酿酒?”

林轩眉头微微一凝。

张僚笑道:“将军,你来尝尝,我这酒合不合你的口味?”

说着,张僚热情的拉着林轩进入院子里,只见院子里多了几个棚子,里面有几个汉子劳作,在看到林轩的时候,他们都是一怔,随后脸上涌现激动之色。

“是秦将军?”

“真的是秦将军。”

五六个汉子簇拥上来。

“秦将军,你还记得我不,我是马三,当初要不是您救了我,我早就死在赤戎的马蹄之下了。”

林轩微微点头:“记得。”

林轩看着几人热情的脸,平静的开口道:“我姓林。”

张僚和马三几人先是一怔,不过马上反应过来。

“无论姓什么,你都是我们将军。”

马三拍着胸脯道:“我们敬重的是你,而不是你侯府世子的身份。”


马车中,由叶不染刚打破的沉默氛围,被林轩的一句话直接再度回到沉默。

有的时候,沉默就是无声的承认。

鲁王年事已高,但是膝下几子却没有一个争气,因此他需要朝臣支持,才能在自己死后,帮他的子孙护好封地。

大乾朝堂重臣之中,谁能比得上以军功立家,世袭罔替的平西侯府呢?

甚至当年叶不染跟自己情投意合,恐怕都带着利益目的。

加上临上马车时,秦安看向叶不染那种恋恋不舍,视若禁脔的眼神,林轩哪里不明白!

而被林轩点破之后,叶不染语塞,而后脸上不由臊红了起来。

随着时间推移,马车转入巷道,北风的呼啸声小了起来的。

随着马车停下,驾车的马夫掀开链子恭敬道“郡主,侯府到了!”

“谢谢郡主,奴才先下车了!”

说完,林轩下了马车。

既然已经是过去式,那便没有什么好留恋的,因此他走的很决然。

望着林轩下车的背影,叶不染不由捂住了心口,不知为何,她竟然感觉到心口一阵阵的抽痛,仿佛丢掉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。

随着林轩下车,叶不染的马车离开了巷子,而他不远处门前,秦倩和秦安正在等待。

“和你的青梅竹马聊的如何?”

秦倩还有些阴阳怪气道。

叶不染文采斐然,而她武艺超群,在这一批二代女子中,两人本就是针尖对麦芒。

而林轩,在王府中一直对他言听计从,甚至在和叶不染谈情说爱的时候,也是以她为主。

可如今,自己哪怕动鞭子也不能让林轩回侯府,而叶不染几句话,就能让其乖乖回来。

这种感觉让她特别的不舒服。

“大小姐说笑了,清河郡主赏脸,让我上马车回来,我已经感激不尽了,青梅竹马,那不过是曾经笑谈,我哪敢有僭越之心!”

“没有就好,省的再起什么不该有的痴人妄想的心思!”

“是!”

林轩低头应道。

就待秦倩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,自府门内,一风姿绰约,面容姣好的妇人走了出来。

女人不是别人,正是平西侯的妇人,侯府的主母。

“轩儿,是轩儿,我的轩儿回来了!”

女人三步并两步,神情激动,快步的朝着他走来。

若是之前,看到女人如此,他怕是要感动的稀里哗啦,毕竟这曾经是他的母亲。

只是,三年御马监,自己这位曾经的母亲一个面,一封书信都没有见到过。

身为平西王的夫人,大乾的二品诰命夫人,去御马监探望一下自己儿子,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。

人真的是个复杂的生物,明明无动于衷,却可以表现的如此的虚伪。

“奴才见过主母!”

就在此刻,林轩跪拜道。

一瞬间,季春瑶蒙了,而后有些心疼的看着林轩。

“轩儿,你,你胡说什么呢?”

“什么奴才,你是我平西侯府的孩子,才不是什么奴才。”

“而且,我是你娘啊,叫什么主母!”

旁边的秦倩听到林轩竟然在母亲面前也自称奴才,火爆性子当即忍不住了。

“秦轩,你,够了!”

“奴才长奴才短的,你演给谁看?”

“你以为这样就会博得我们的同情吗?

告诉你,不可能,这样只会让我们对你更加厌烦。”

“平西候府只有坦荡顶天立地的汉子,不会培养奴才!”

听到这话,林轩心中放心了,厌烦就好,他要的就是厌烦,甚至是厌恶。

这王府,他是真的一点关系都不想扯上。

“大小姐,你冤枉我了。”

“即便奶奶将我从御马监放了出来,那我也只是一介白身,面对侯府主母,自称奴才也是恰当的。”

“另外,大小姐,我叫林轩不是秦轩!”

最后,林轩更正道。

听到这话,瞬间秦倩和季春瑶的脸色变了。

“你,你胡说什么?

秦姓乃是王府贵姓,你用了这么多年,谁允许你私自改姓林的?”

“是啊,轩儿,你怎么能改姓呢?”

“娘不允许你改姓!”

季春瑶也开口道。

“不啊,这姓不是我改的啊,是当年王爷如实给陛下上述我身份,并且收回了我的秦姓。”

“那我就只能姓自己原来的姓氏了!”

这话一出,刹那之间,季春芳和秦倩脸上的表情石化住了。

当年林轩打碎陛下母亲的遗物,为防止陛下龙颜大怒,牵连整个侯府,这才上奏陛下关于林轩的身世,从而避免了牵连之罪。

不是林轩不姓秦,而是他们早已经将林轩赶出家门了。

“轩儿命苦,命太苦了,姓林便姓林吧,只要轩儿回了侯府,无论姓什么,都是娘的好孩子!”

季春芳继续眼泪汪汪满脸心疼的道。

只是,林轩没有功夫配合她逢场作戏,演那什么母慈子孝的一幕。

“主母,我想去看一下奶奶!”

“去看奶奶之前,可以帮我准备一桶洗澡水吗?”

“好,好,我这就让下人给你准备!”

季春瑶直接吩咐起来,并且让人给林轩准备换洗衣服。

林轩现在真的很想去见那个将自己视作手中宝心头肉的小老太。

但是自己身上都是马粪味,一旦被小老太闻到了,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,毕竟,三年前,那小老太看到自己汜水关一战留在身上的伤口,眼睛都差点哭瞎了。

自己为奴为婢,没有什么所谓,但是让小老太伤心,他万万不想。

很快,下人打好了洗澡水。

林轩将自己泡在了浴桶之中,一边清洗身体,一边思考琢磨出了一点不同的意味。

今天之事,是因为奶奶拿着爷爷的灵位求陛下开恩将自己放回来,可即便自己从御马监释放,不再是奴隶之身。

但是,自己已经与秦家的缘分尽了,没有资格让秦家人对他这般虚伪客套,演那一幕家庭温馨和睦的戏码。

礼下于人,必有所求!

就是不知道,秦家对自己有什么所求。

不过,一切都无所谓了,三年的奴仆生活,已经还尽了秦家十八年的养育恩情。

无论求什么,自己都不会答应,更不需去思考。

就在林轩打定主意之际,这时,房外一阵声音响起。

“轩儿,我给你拿了几件换洗衣服,正好,有件事要和你商量?”

听到这话,林轩眉头一皱。

就这么等不及吗?


将军酒,可以说是大乾最烈的酒。

林轩连喝三盏,脸上没有丝毫醉意。

众人见林轩十几盏酒下肚,依旧仪态风流,都不觉震惊,这酒量也太惊人了。

‘’半炷香后。

“我已成诗。”

于泉哉豪迈的向着伺候的侍女喊了一声。

侍女恭敬的递上笔,于泉哉潇洒泼墨,笔走龙蛇,一首诗展现呈现在纸上。

一旁的秦安自然而然的朗诵道:乾楼美酒斗十钱,丰都游学多少年。

相逢即会为君饮,系马危楼垂柳旁。

诵读声落下,顿是激起一片喝彩,只用了半炷香时间,就做出一首不俗的诗作,足以说明于泉哉诗才。

此诗辞藻并不华丽,不过却将主人公的洒脱,侠气展现其中,尤其是那句相逢机会为君饮,更是让众人拍手叫绝。

于泉哉站起身,面向四方作揖,丑陋的脸上全是得意之色,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。

仿佛这一刻,他已经稳操胜券,脚踩林轩,名震京都。

此时的林轩已经饮了二十八盏,醉眼看着于泉哉的诗,摇头哂笑,不屑一顾。

“最烈的将军酒已经连喝七盏,就算不是诗仙,也是一个称职的酒囊饭袋。”

“林轩,让你作诗,却一个劲的喝酒,莫不是想借酒逃避?

不敢和于公子比?”

围观之人嘲讽之音更多,甚至有人认为林轩以前的才名是假的。

负责雅间的妖娆娘子,温声细语道:“公子醉了,这酒虽是郡主请客,但身子却是公子自己的,莫要伤了身子。”

声音虽然温柔,实际认定林轩是想借着醉酒,逃避比试。

秦安劝道:“兄长,莫要伤了身子,输赢不重要。”

“聒噪!”

林轩不爽的扔下酒盏。

然后摇晃着身子走到桌案前,提笔落墨,借着三分醉意,一气呵成:“寒冬时节雪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”

场面瞬间安静下来,背后的口诛笔伐全部消失,用词直白,可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之感。

林轩手持毛笔,笔墨肆意纵横,又是两句落下。

“借问酒家何处有,牧童遥指杏花村。”

“嘶。”

雅间寂静无声,众人皆是被这一首诗所震撼,全篇直白无比,却意境深远。

于泉哉的诗跟这一首诗比起来,仿佛是碎石堆砌的无用之物。

现场的文人士子都能品味出来两首诗的好坏,就算于泉哉早就知道题目,花了三日才做出这一首诗,可还是被林轩狠狠地踩在脚下。

秦倩和叶不染二人,在看到林轩的诗作后,美艳的脸上都浮现震惊,二人几乎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林轩。

“借问酒家何处有?

牧童遥指杏花村?

什么是杏花村?”

一文人问道。

“哼,你们当然没听说过?

城东十里,有一农家酿的酒,名曰杏花村酒,美妙不可言,绝非这乾江楼的劣酒可比的。”

“乾江楼的劣酒?”

众人在听到林轩狂妄的言辞后,脸上都浮现一抹震撼,乾江楼可是皇家酒楼,林轩竟如此贬低,也太张狂了!

“纸来!”

林轩将写好的杏花村随意扔下,慵懒的说道。

之前暗讽他的妖娆娘子,哪还敢怠慢,直接命人换了新纸。

林轩仰天长叹一口气,随后提笔落墨,笔走龙蛇。

“雪间一壶酒,独酌无相亲,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”

秦倩怔怔的看着纸上的诗句,蓦然间心像是被撕扯了一番,林轩这三年究竟遭遇了什么?

竟写出独酌无相亲这样的诗句?

而就在她深情落寞间,林轩诗已写完,然后潇洒的将笔抛下。

“月既不解饮,影徒随我身......我歌月徘徊,我舞影零乱......永结无情游,相期邈云汉。”

饶是于泉哉,在看到这一首诗后,眼皮都忍不住剧烈跳动,不用评论,他自然知道自己输了,而且输的很彻底。

秦安脸色及其难堪,没想到林轩在御马监荒废三年,文采比之前还有精进,此诗绝对是他听过的,千古第一诗。

围观的文人士子,纷纷提笔抄录。

“谁胜谁负,全由郡主定夺,林轩还有事在身,先行告退了。”

林轩凝视着叶不染,简单的作揖后,转身离去,脸上没有任何的眷恋。

秦倩本想叫住林轩,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轻咬了咬红唇,没有说话。

乾江楼最顶层,公主叶玲珑斜倚在栏杆上,望着京城夜景,跟着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闲聊。

这时,一个侍女匆匆走来,将两首抄录的诗呈上。

叶玲珑无暇顾及,轻启红唇:“直接念。”

侍女高声朗诵:“借问酒家何处有,牧童遥指杏花村。”

叶玲珑娇躯一顿,她身旁的女子一下子窜起来。

“好诗。”

叶玲珑和女子异口同声的说道。

叶玲珑一把接过纸张细看:“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?”

她认真的品爵这句诗,不由的陷入沉思。

随即向着侍女说道:“此诗是谁做的?”

“好像是一个叫林轩的。”

侍女说道。

“林轩?”

叶玲珑秀眉微微一凝,显然有些陌生。

“应该是秦轩,三年前,秦轩打破公主祖母留下的玉佩,被陛下贬到御马监为奴。

秦家为了撇清关系,将他从族谱除名,秦轩因此改名林轩。”

叶玲珑身旁的女子说道。

“焰,你这么清楚?”

叶玲珑有些意外。

叶玲珑身边的女子名叫慕容焰,是镇国公的孙女,从小喜欢舞枪弄棒,经常男子打扮。

慕容焰嫣然一笑,说道:“秦轩是军中奇才,祖父经常提及,所以知道一些。”

“被贬御马监三年,他受委屈了。”

叶玲珑忽然深情一凝,语气沉重的说道。

身为公主,她当然知道那玉佩不是她祖母留下的,不过是父皇打压秦府故意为之。

而秦府为了平息陛下的怒气,直接把秦轩从族谱移名。

如今平西王平定西垂蛮族之乱,陛下未来示好,这才同意把秦轩放出来。

可以说,自始至终秦轩都是这一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,慕容焰闻言,同样轻叹了一声。


说话间,两道倩影进入房间。

是秦倩和叶不染。

自从昨日见到林轩,秦倩就彻夜难眠,眼下听到林轩的话,她更是面色铁青,匆匆的上前行了礼。

“倩儿给祖母请安。”

说罢便冷目看向林轩,蹙眉道:“你最好说的是真的,你和不染门不当户不对,这门婚事本就应该是秦安和郡主的。”

林轩面如秋水,他对叶不染早就心冷了。

“不用小姐提醒,林轩知道自己的身份。

鲁王府和秦府的婚约,自然是秦家世子才有资格,而我姓林。”

秦倩听着林轩的话,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怒意,冲着林轩低喝道:“你胡说什么?

你虽然被贬御马监,可你依然是秦家的世子,你是秦轩!”

秦倩知道林轩的生父姓林,可是林轩自幼生活在秦府,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弟弟,是秦家的天之骄子。

秦倩每次听到林轩说自己姓林,心里没由的就愤怒起来,她多么希望林轩能像以前一样,缠着她称呼她阿姐。

可是现在的林轩,却处处赌气,口口声声奴才,自从御马监出来,他就没有喊自己一声姐姐。

秦倩不知何故,想要发大小姐脾气。

一旁的季春瑶蹙眉低喝:“倩儿,轩儿刚回家,你就让让他。”

秦倩看了一眼季春瑶,脸上的怒意才稍微收敛了一些。

林轩迎着秦倩的目光,声音如同利刃一般,割开秦家之人虚伪的面孔。

“当初陛下罚我入御马监,侯爷为了撇清关系,亲口告诉陛下,我和秦府没有任何关系,不是他的儿子。

按理说,我的名字已经被侯爷移除族谱了。”

“要是没有移除族谱,那当初侯爷的话,就是欺君!”

秦倩听着林轩的话,美目瞬间难以置信的看向林轩,她下意识的想要揭穿林轩的谎言,可她看到一旁的母亲低着头,一直没有否认,也没有说话,直觉告诉她。

林轩说的,极有可能是真的。

这怎么可能?

父亲从小就疼爱林轩,怎么可能将他逐出家门?

她的心莫名的刺痛,呼吸变得凌乱。

跟着秦倩一起的叶不染,脸上浮现一抹复杂,她蹙眉上前行李:“见过老夫人。”

老夫人微微抬头,她对于叶不染是很满意的。

年仅十九,便出落的风姿卓越,知书达理,无论任何时候都优雅恭谦,是长辈心目中的“儿媳”人选。

老夫人慈祥的向她招手:“郡主请坐,郡主昨日送的参,今日熬了喝了些,身子好了许多。”

叶不染柔静的在老夫人身边坐了下来,声音温和:“那参是陛下送给父王的,父王正值壮年用不到,特命我送给老夫人补身子。”

老夫人和蔼一笑:“不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。

你应该见过林轩了吧,以前的你可是天天缠着林轩,今日一定有很多话要说。”

听着老夫人的话才,叶不染秀眉微微一蹙,回眸看了一眼一旁的秦安。

秦安察觉到叶不染的目光,脸上涌现出兴奋的神色。

然后秦安看向林轩,嘴角带着一抹冷意,心中想道:“林轩,你替我享了十八年的荣华富贵,我抢走你的未婚妻,也算是罪有应得了。”

只是秦安很快发现,老夫人的眼里自始至终都是看向林轩和叶不染,他的心中不由的愤怒起来。

难道老夫人想撮合叶不染和林轩?

可,我才是秦家的世子啊?

我才是你的亲孙子啊?

季春瑶看到秦安一脸的委屈,眉头微微一蹙,将他抱在怀里,只能强装温柔的说道:“安儿不要担心,你兄长是不会和你抢的。”

“祖母,林轩身份低微,怎敢攀附郡主?

我和她,无话可说。”

林轩淡淡的开口。

听着林轩平淡的话,叶不染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,眼前的这个男人,曾经让她何等的痴迷。

虽然出于功利,如今的她已经看不上林轩,可他毕竟是自己真心爱过的人,听着他冰冷的话语,她的脸上还是浮现一抹愤怒。

她本以为林轩从御马监出来后,一定会抓着自己不放。

毕竟两人有婚约,只要林轩能和她成婚,依然有翻身的机会。

可现实却事与愿违,林轩并没有对她死缠烂打,而是风轻云淡的放弃。

这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,自己可是鲁王府的天之骄女,世家子弟争相追求的金凤凰,林轩却对自己如此冷淡?

她不相信,林轩对自己就没有一丝的留恋吗?

老夫人听着林轩的话,自然明白他的意思,不由的长叹一声。

便推说累了,让林轩扶着她去休息。

季春瑶和叶不染,行礼告退。

只是当叶不染刚走出老夫人的院子,便听到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:“不染。”

叶不染心中微微一动,有那么一瞬间,她误以为是林轩再叫她。

只是这声音带着一丝讨好的味道,不似林轩那般冷漠。

她轻蹙眉头,转过身来,看到向着自己走来的秦安。

“世子有事?”

声音保持着礼数和疏离。

秦安感受到叶不染声音中的疏远,自从林轩入御马监后,他就一直讨好叶不染,希望自己能取而代之,成为叶不染未婚夫。

可他三年讨好,换来的只是叶不染的冷漠。

可明明她在林轩的面前,是那么的爱缠人,为何自己同为世子,却连博红颜一笑都不能?

“我们一起走在可好?”

秦安笑问道。

叶不染目光淡淡的扫过秦安,脸上浮现一抹厌恶,同为世子,林轩是意气风发,犹如松柏,坚韧不拔。

而在秦安的身上,她看到的只是柔软和奴性。

以林轩如今的身份自然是配不上她,而秦安又远达不到她的条件。

思索片刻,叶不染还是轻叹了一口气:“我乏了,改日吧。”

听到叶不染的话,秦安的脸上浮现一抹失望,手心不由的攥紧。

他不甘心。

凭什么你林轩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叶不染的芳心,而我处处讨好,她却不曾对我笑过。

似是看出秦安脸上的失望,叶不染忽然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,只是补充了一句:“七日后是不染生辰,届时世子莫要迟了。”

仅是一句话,瞬间将秦安冰冷了的心烘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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