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内巷子里两队重甲军士快速集结,在通往北门的街道上汇合。当先领军打马的二人都是三旬年岁,相互点头致意,片刻不作停留,方向正是弋葑守备的外城北门。

随着越来越近,整齐的跑步声和铠甲摩擦声,惊的沿街的商铺全都闭门关窗,胆子大的顺着门缝或是伏在二楼向下张望。

片刻,行军到北城楼下,领队的二人看着关闭的回门疑惑的对视一眼。其中络腮胡子的偏將对另一矮壮汉子说道:

“黄将军,这北城的回门怎么也关闭了?不是到了换防的时辰了吗?”

“本将也不知,你且上前喊话,让他们打开回门,我等上城换防!”黄姓将军说道。

而此刻城楼之上弋葑,李安,孙伍等人已经等候多时。

“老七,让你说对了,还真有人打着换防的心思增兵了!”李安凝重说道。

“将军英明!只是属下不明白,将军如何知晓的?”孙伍不解的问道,李安也转头看着这个七弟。

“呵呵……这并不难预料,你们试想,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,有心之人能不做些什么吗?不管如何,他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所以,掌控这座城就是首要之事。而刚好到了换防的时辰,为了以防万一,也必然会增兵,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,不只是我们北门,是所有的城门此刻都在增兵换防,这本就是皇城司的职责。”弋葑看着城下打马上前的偏將淡淡分析着。

“城上听着,打开回门,我等前来换防!”络腮胡子的偏將在马上喊话。

“城下何人?本将不认得你。换防之人也不是你吧?人数为何多了数倍?”李安居高临下问道。

“将军,末将巡防营张虎,奉兵部调令,换防时辰与黄将军前来共同守备。”络腮汉子答道。

“原来是巡防营张将军,那位就是黄将军了?在下北门吏偏郎將帐下李安。敢问本应前来换防的城门卫现在何处?”李安抱拳问道。

“张将军,本将黄志勇,城门卫在何处本将不知。我等只是奉命换防,有兵部调令,烦请打开回门与我等交接,也好让辛苦一天的兄弟们早点回去歇息。”矮壮汉子眉头一皱,也驾马上前,并从怀中掏出一纸调令举着。李安转头看着弋葑。

“哈哈哈……两位将军真是体恤我等,只是我城门卫隶属皇城司,敢问可有皇城司昆山大人手令?”弋葑上前。

“这位应该是弋葑将军了,钟声想必各位听到了,紧急事态兵部有紧急处置权,我等接兵部军令快速前来,并不需要皇城司的手令!”黄志勇眯眼说道。

“将军此言差矣,所谓上官下管,您也说了,如今事态紧急,更需要谨慎为之,如果没有昆山大人手令,那可有太子手谕?”弋葑趴在城头上笑问。

“你……弋将军,你可不要自误,本将有兵部……”黄志勇还没说完就被弋葑笑声打断。

“哈哈哈……自误?你在威胁我吗?”弋葑挺身斜觑下方。

“哈哈……弋将军误会了,黄将军性子急躁了些,将军莫要在意,都是职责所在,换防时辰确实到了,我等又有兵部调令,就肯定不是歹人,只是事急从权,想必皇城司昆山大人那边,兵部已经派人前去,将军若是不放心,烦请将军先打开回门放我等进去共同防卫,等请来皇城司那边的手令,各位兄弟再撤防不迟!”络腮胡子笑着圆场,不卑不坑有理有据。

“呵……此人倒是精明,小伍看到没,这就是粗中有细,人不可貌相。想必此人才是此行真正的领头人!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。”弋葑点着下方对身边说道,孙伍认真点头。

“张虎将军是吧,此间厉害你我心知肚明,就不要做口舌之争了,本将添为北城门一吏,自当为皇家守好门户,若是没有太子手谕和昆山大人手令,尔等就在城下等着吧,我带着兄弟们多辛苦一下也是无妨。谁让我这些兄弟都是不辞劳苦、勇于担当、忠肝义胆、铁血丹心,忠君报国的好儿郎呢……我总不能拦着我赵国男儿报效朝廷吧?”弋葑揶揄道。

“嘿嘿嘿……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城上传来一阵哄笑,素来严肃的李安也是双肩抖动,憋的甚是难受,孙伍更是趴在城头上捶墙。

张虎却是满脸凝重,黄志勇跨马靠近:“怎么办?要不要……”

张虎瞪了他一眼,继续冲城上喊道:“弋将军,识时务者为俊杰,你有你的职责,本将军也有,想来我们共同值守如今是最好的选择,你不为自己着想,也要为手下的儿郎们着想……”

“咻……噗……嗡……”

“希律律…………”

张虎二人勒马后退,身后军士全都一震,拔刀举枪,如临大敌。只见面前青砖缝隙并排插着三只箭簇,周边一圈裂缝,入土三寸,颤动不已!张虎二人惊骇抬头,只见李安已收弓拍在孙伍怀中。

“儿郎们……”弋葑大吼。

“属下在!”李安孙伍等所有城上城下军士单膝下跪。

“告诉他们,你们是谁?”弋葑背对张虎等人。

“北城卫!”数百人齐声大吼!

弋葑缓缓转身,轻蔑的看向城下千人队!

“过箭者,射杀!”

“喏!”弋葑李安转身消失在城头。

“张将军,这弋葑真是狂妄,一个城门偏郎將而已,竟然对抗兵部调令。其他城门的兄弟可能已经换防了,我们怎么办?”黄志勇愤怒的说道。

“急什么?城外不是还没动静吗?我们等着就是了,外面赶来的人可比我们多的多,身份也更……我倒是有些佩服此人了。”说罢回头吩咐:

“原地等候!”黄志勇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,安静等着。

且说弋葑等人对峙之时,另一边檐下贵妃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。

娘娘安稳端坐,只有公主扭头望向那边,好奇的看着那道身影,时而娇笑时而疑惑。

“嘻嘻嘻……母妃,这个人好有趣,他不怕吗?城下好多人呢!”少女抱着妇人手臂问道。

“或许心中有了计较,做事就会硬气些!”妇人微笑。

“母妃竟然夸他,有趣是有趣,就是翻脸太快了,城下的人该被他气死了,前一刻还跟人家笑嘻嘻,转脸就……嘻嘻……”

“老奴也觉得这个小将军甚是有趣,不知道为何,老奴见着他呀,就觉得挺亲切的!”王友德说道。

“呀……公公,你什么意思?你今日才见到他而已。你不是说我和娘才是你最亲的人吗?”公主娇嗔的看着王友德。

“哎哟……你看老奴这张嘴,就是不会说话,主子们当然是老奴最亲的人了,谁也比不了。老奴就是觉得这个小将军人挺好的,聪慧,敦厚,让老奴觉得亲近而已!小主子在老奴心里当然不是他可比的了。”王公公宠爱的道。

“哼哼……公公你可看错了,他才不敦厚呢,脸皮厚还差不多……嘻嘻……”公主娇憨的说笑。

“不可胡言乱语,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!”娘娘点了一下公主额头。

“你们不信就算了,对了,母妃,父皇真的无事吗?”

“放心吧,你父皇无事!只是没想到有些人这么沉不住气。”贵妃道。

“那父皇无事,我们就不进宫了吧?每次去看到皇后和太子哥哥我就害怕,他们好像都在对我笑,但是总是让女儿觉得一阵寒意……”

感受到女儿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,娘娘与王公公对视一眼,甚是忧愁。爱怜的摸着女儿的秀发,娘娘无声叹息,他们那是恨急了娘呀!王友德更是眸中精光闪烁。

此时弋葑带着李安走来,一边交待些什么。公主连忙从娘娘怀里挣脱出来,捋了捋额前的秀发,端庄的坐着。王友德和娘娘对视一眼,无声而笑,小主子也长大了。可是想到刚才公主的话,王友德袖中的双手紧握,如果他们敢……老奴就跟他们拼命。

“大哥,你去安排吧,想来外面的人也快到了!”

“好。”说罢对着娘娘这边躬身一礼而去。

弋葑来到矮桌前行礼,没看到自己的茶碗,端起桌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,心想杯子太小了,抓起瓷壶自斟自饮,七八杯下肚才爽快了许多。

空气中一阵安静,弋葑看到三人都错愕地盯着自己,再看到女子睁着黑亮的大眼睛,脸蛋微红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。看了看手中的杯子,一阵颤粟。

“嘭……那谁……小伍……你死哪去了?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莫要忘了……”弋葑先声夺人,放下茶水,转身大呼小叫的狂奔离去,看似真的急切万分,忘记了很重要的事。

公主站起来气得直跺脚,颤抖的指着弋葑离去的方向,转头看着母妃和王公公:

“他……他……用本公主的杯子喝水……还跑了……”

“好了,不知者不罪,他又不知你身份,莫要失仪,坐下。”娘娘斥道,也甚是无奈,总不能因为此事真的治对方的罪吧,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?这小子反应倒是快,跑的大呼小叫的。

“咳咳……小主子息怒!兴许弋将军真的有紧急军务要去处理,城下现在还刀兵出鞘呢。这事也怪老奴,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,老奴收拾桌面的时候,把人家的茶碗放到下面了!”说着弯腰从矮桌下面端出一套茶具和一只粗糙的盏碗。

公主的坐下,偏偏这个时候,孙伍从后面跑了过来,停步行了一礼也大呼小叫的跑过:

“将军……将军……你在哪?可是唤我?您不是让我盯着后门吗?”

王友德左手端着茶具,右手拿着盏碗,瞬间僵硬在那里。

刚坐下的公主又站了起来,一手打翻了王友德手中的茶具:

“啊……气死我了……你不是说他有紧急军务要去处理吗?”吓得城头上的军士无声又默契的往两边跨了一步。公主余怒未消,说着又要去夺另一只茶碗。

“胡闹,像什么样子,给我坐下!”娘娘加重语气,这傻丫头生怕别人不知道吗?王友德连忙放下东西,拉着公主坐下,小声安慰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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